
戀愛夢,一九六六年,高雄。
阿震在撞球間遇上了秀美,他本來喜歡著另一個在撞球間工作的女生春子,
阿震剛好要回家奔喪並準備入伍,而春子去了台中後,從此就斷了彼此的一切。
而後來阿震遇見了秀美,他們玩著一局又一局的撞球。
鏡頭拍著張震跟舒淇在撞球間裡的畫面,沒有什麼語言。
卻可以感覺他們的時間過得很緩慢。
離開前,阿震告訴秀美他會寫信給她。
阿震放假時,就從台北的營區跑來高雄找秀美,
但是秀美已經換到嘉義的撞球間去了。
兩條擦身而過的渡輪,他向著她在地方看,她向著未來要去的地方看。
阿震就坐著車到嘉義去找她,但嘉義的撞球間告訴他,她已經離開。
所以阿震又跑到秀美的新營老家去問她媽媽,才知道原來她已經換到虎尾去了。
他又坐著車去虎尾,總算見到了秀美。
因為他隔天又要回部隊,而最後一班火車已經離去,
最後那一段是他們兩個一起撐著傘站在昏黃的燈光下。
雨絲細細的飄著,阿震悄悄的牽起了秀美的手,緊握。
畫面從正面拉遠,他們笑得很開心,
而雨仍然下著,車子還沒來,但那都不重要了。
自由夢,一九一一年,大稻埕。
燃起油燈,那火明明滅滅不穩,男人拿了玻璃燈罩蓋上,戶外的光照入室內,
一條長廊向內延伸至不知底的盡頭。
留著小辮子的張震走進房內,著旗裝的舒淇跟著走進了房,
為他在盆內倒入溫水,為他脫下馬褂換裝。
兩人說著話,那語言我們聽不見,縱始沒有面對面,也是情意深長。
每一次離開前,舒淇總是細細打理他的行囊,為他重新梳理編綁那一頭長髮。
後來間裡的阿妹懷了人客的孩子,嬤嬤堅持三百兩贖身,人客只能出兩百兩,
張震不顧自己先前反續妾的言論,請舒淇告知嬤嬤他願補足那一百兩,
只為阿妹的終身不能耽誤。
那天,舒淇問張震,阿妹的終身不得耽誤,那,你可曾想過我的終身?
張震低頭無語良久,舒淇在他身後垂淚。
淚乾後,一如往常為張震倒茶打理一切。
日子一如以往,晚上,張震和其他人客坐在廳堂,舒淇彈著琴,
一聲聲的唱著哀哀怨怨淒淒楚楚的小調,而那音調迴盪在空中,久久不散。
而舒淇拉長了嗓子唱小調的畫面,映照在張震背對著她的容顏的背影上。
阿妹走了後,嬤嬤又找了個小女孩來,摸著她,嬤嬤說型不錯,只是瘦了些。
而小女孩的臉上有著不知所措的紅暈。
間裡的琴師教她唱歌,舒淇聽著,在房間內輕輕合著,
那是屬於不知愁的年紀,歌唱了,心也不會痛的時候。
隔了段時間後,張震來信,兩大張密密麻麻寫著去日本的心得,
但真正看入舒淇心中的,只有信中留下的那些關於過去,關於遺憾的字句。
她的指尖撫過薄薄的信紙,輕輕顫著,
所謂的自由,所謂的終身,終究只是紙上的一場夢。
青春夢,二零零五年,台北。
畫面的一開始,機車在車潮中前進,
遠處的天空是灰的。
進了門,張震與舒淇熱情的互吻彼此,
像是要任由那樣的慾望吞噬掉室內的影子。
紅色的Y字刻劃在舒淇的脖子上,拿著日光燈,
牆上的照片吞吞吐吐的說著自己的故事。
張震與舒淇各自有另一個她,
他們守著自己的生活,用身體與語言欺騙,
不肯讓身邊的人介入。
誰要佔有誰,放縱地任慾望在不同的場景流動,
煙霧迷漫,誰都看不清誰。
而大家最終是又要踏上另一趟擁擠的旅程。
安靜的任時光流逝。
我想。
雖然這部電影拍的很安靜,它所描述的內容也不怎麼樣的特別,
在看時也覺得沒什麼。但當我晚上躺在床上開始回想它的內容時,
突然之間很多電影細節就都浮上了心頭,
我想著劇中人物的互動,想著舒淇在自由夢中的眼淚。
我覺得她在自由夢(也可以說整個最好的時光中)真的演得很不錯,
難怪會得金馬獎最佳女主角。要說張震的表現,其實也不差,
但是在戀愛夢中,我還看得到屬於張震自己的個性跟影子,
不過也許正是他那種看起來腼腆有點距離的感覺,
候孝賢才選擇他做為最好的時光男主角的原因。
雖然舒淇在戀愛夢中也是有給我相同的感覺,
但是,她至少將一個女孩子在戀愛中,
那種羞澀、不敢多說什麼卻又會甜甜的對著男孩微笑的情感表達了出來。
在自由夢中,張震雖然已經準備好融入他所扮演的角色,
但是他的表現,仍是有他自己的風格在裡面,仍然看得出來那便是張震,
在那個角色裡,你看到了張震跟裡面的角色,而他的表情還不夠豐富。
當舒淇在他身後落淚時,他的表情很落寞而無奈,只是詮釋仍不夠。
但是對於青春夢,候孝賢延續了他在千禧曼波中對年輕人的看法,
感情上的任性與放縱,夜晚的時空迷離,拿著相機近距離拍著他人,
只是那拍攝出來的照片只顯示了心靈的空虛,眼神的空洞。
也許他想要強調年輕人對自我及感情的不確定性,只是他用錯了手段。
年輕的我們也許不知道目標在哪裡,卻不一定每一個人都會這樣地放縱自己。
那個看完這部電影的夜晚,我想起我跟他的過去,
然後淚水就很無法克制的流了下來。
那感覺也不能界定成難過,而是某種對過去的美好的深深的懷念,
但你知道,那樣的美好已經完全失去,
你只能在記憶中去憑弔,而它們永遠不會褪色。